风——或者说,用于思索战斗方式的理智消退了,用于考量战略失误的理智终于开始了运作。自己做的这些事,究竟有什么意义呢?就算从这处营地逃走,逃到了圣都的郊外,那之后又还有哪里可以去呢?无非是要么像野兽一样藏身在难以生存的密林之中,要么再度被哪个精灵领主捕获,重新沦落失去自由。而且,即使自己这次摧毁了这处奴隶基地,对于圣都奴隶们所处的大环境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。有权势的家伙还是会有需求,于是想要讨好他们的精灵仍然会踊跃地从各地将奴隶运来、会寻找新的地址建立营地、会把更多活生生的生命变成祭品……奴隶需要的不是一时出现的好心人,而是更稳定的整体改变,那才是能够恩泽所有受苦者的方法。否则,任何有理智的奴隶都会做出选择,向自己亮出利刃而非听从什么鬼话逃跑——哪怕监视者虚弱无比,握着武器的奴隶也不会反抗,因为站在精灵背后的是一整个社会的运转规则。所以,自己现在的做所作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,除了自我满足之外没有任何意义……或许还有一点,就是用屠杀来发泄心中的郁闷。但是,自己明明是知道的——只是杀人而不建设是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。那么,为什么刚刚亲手收割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时,又会毫无负担地想出让自己行为合理的借口呢?既然自认并非是精灵社会中的一员,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什么罪恶呢?就算有人会对此拍手叫好,也不能证明自己行为的合道德性——没有程序、没有拥簇,只有被不属于此的道德所浸染的特殊个体在释放天性罢了。根本没有来自于公道的正义,社会的道德只能从社会中来。从头到尾,都只不过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臆想病患者在屠杀而已。「我也…烂透了……」「怎么烂了?不是做的挺好么,我的小宝贝?」1悉的、令人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。她抬起头,果然看见了稍远处青年微笑着的面孔。「……你怎么找过来的?」「用了点特殊能力——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耀眼,让人想要忽视都困难?」迈步走近的伊比斯看到地上的尸体后又皱起了眉,「我以为你只会专心救人的,顺带着可能会杀几个精灵立威……但你居然快把整个营地的精灵都屠干净了。啧,是不是我太过低估你心里的压抑程度了?」妮芙丝咬住嘴唇,却是没有做出回答。回忆起之间专注猎杀精灵时的狂暴记忆,她又忍不住再度闭上了眼。「别缩着啊,该起来了,要哭也回家去哭,地上多脏啊。」「……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。」又变成了油盐不进的样子啊。伊比斯叹了口气,来到少女面前蹲了下来。「你又在责怪自己,是不是?除了自我埋怨以外,你能不能偶尔也抱怨一下别人?」「……」「我看看……哦,这样啊,你想要杀精灵,却被奴隶们给围住,最后不得以投矛杀了他们才脱逃……我cao。」这家伙居然说了粗口。是被奴隶们的死状吓到了么?仍然陷在内疚中的妮芙丝稍稍为伊比斯的异常所惊,随即被拉住手臂拽起——她抬起头,面前的青年脸色铁青,显然是发生了意料外的状况。「我没想到你杀掉了朱利安,这下就麻烦了……得赶紧做些补救才行。」「……我知道,我不该这么杀人的……」鸡同鸭讲啊!烦躁起来的伊比斯罕见地挠了挠头。虽然很想让妮芙丝振作起来,但现在不是花时间安慰她的时候。稍稍思考,他很快想出了这时候该用的话术。「我是说,我现在有任务要交给你——这处营地的靠山你也知道,是欧顿家族的费尔南多少爷。如果你不希望他以后继续在别的什么地方建立起同样的魔窟来,就得照我说的去做。」他的话起到了一点效果。半龙少女涣散的眼瞳稍稍聚焦,随后流露出了迷茫的神色。「我知道。你想我帮你杀了他……」「不。」青年笑了起来,「这次,只要送个信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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