砚才姗姗来迟,他胡乱搓了把脸,单肩背过自己的书包说了句谢谢,又言简意赅地冲她说了句:“回吧。”
声音沉沉的,程麦很少见他这样外露的低沉情绪,心里顿时替他紧张起来:“荣辉煌怎么你了,没事吧?”
“说什么呢?”他被她逗得短暂扯了下嘴角,“注意下措辞,玷污我名声不是?”
说完,“名声”俩字像触碰到了潘多拉魔盒的开关,他唇线瞬间拉直,走了好几步才语气平平地开口,回答她的问题:“教室内公开打架斗殴,挑衅校规,检讨加记过,还让我爸妈明天过来学校,接下来的考试也不用考了,直到把这事处理完。”
“啊?可桐姨最快不也要下周回吗?池叔叔也……”
池砚嗯了声,“所以让我爷爷奶奶来一趟。”
他爷爷奶奶恋旧,南城的极端天气也不适合他们养身体,从体制内退下来以后就搬回了隔壁城的祖屋。
说完这句,他没再开口,目光落在路的尽头,虚无缥缈。
漫漫月光下,少年的眉眼依旧英俊而深邃,却叫她无端看出些罕见的低落,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,会让人心软到想去摸摸他的头安慰他的程度。
她的声音不自觉软了:“怎么啦?”
“我只是突然觉得,”他微微仰头,喉结滚了几滚,声音发紧:“是不是我有时候也挺没用的。”
“17了,还要麻烦他们为我在学校打架这种破事儿坐高铁跑过来一趟。还有你……”
他终于直视她,目光里是数不清的愧疚和心疼:“连累你担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。今天是不是很难过?有没有偷偷躲起来哭鼻子?”
他尾音很轻,别扭的抱歉和关心都藏在了那下面,但程麦感受到了。
夜风吹过,将他单薄的校服紧紧贴在那具年轻、力量感的身躯上,经过一天的兵荒马乱,他高大的身形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能给她带来熟悉的安全感。
像温柔的泉水,洗净她所有的疲惫和委屈。
申晓星之前说过的话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,程麦发现,哪怕只是脑海中出现一点点池砚和别的女生在一起的念头,都会叫她难受不已,那种难受程度,不亚于今天看到那些评价她配不上池砚的评论。
这样好的池砚,她才不要让给别人。
如果池砚觉为她担了莫须有的罪名而愧疚。
那么——就让她坐实。
吻
“池砚,我听夏夏说了。”
“嗯?”他侧过头,凌乱的刘海微微晃动着,夜色下那双眼睛温柔又困惑。
“何阳跟你打架的时候说你喜欢我。”
“嗯。”
“她还说,你没有否认。”
“……”
“是真的吗?”
程麦一步步走近他。
这一次,向来爱回避冲突变化的她第一次在心底生出无穷的勇气,只为追寻一个答案:“是或不是,喜欢或不喜欢,有那么难回答吗?池砚。”
见他身子后仰,似乎有后退的趋势,冲动之下她一把攥住他的手,这时她才发现,原来看似镇定淡漠的少年,不知何时,手心也悄悄蒙上了一层汗。
她忽地笑了。
为自己的发现而有些自得,同时,也彻底松了口气。
至少这次,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“喂,你很紧张啊?”她抬头,笑着看过去。
他也跟着笑了下,但少年天大地大面子最大,试图逞强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:“……紧张个屁,热的。”
“嘴硬吧你。”
“没有。”
“哦,不信。”
“你——”
池砚眼睫低垂,正要反驳,可嘴唇刚开启,突然间被一抹陌生的温软触及,瞬间,他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情景变成了现实。
他维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,整个人瓷在原地,遵循着最后一点理智,他没有更近一步,可顺从着最后一点私心,他也没有后退。
身上其他所有感官细胞都已经消失,只剩俩人嘴唇虚虚实实颤抖着贴近彼此的方寸之地,热意在爆炸。
女孩卷翘的睫毛近在迟尺,扑扇颤动着,太长了,长到池砚产生一种错觉,如果他再调整下角度,俩人的睫毛应该可以原地打一架。
那一瞬间,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。
可以调整角度吗?
算了,还是别了,当个人吧,别在这时候再欺负他了。
……
女孩的唇贴着好几秒没有动作,直到离开前似乎想再验证一下,可又不得章法,最后孩子气地重重碾磨一下,脚跟才落到原地。
“糟糕,好像错怪你了,”程麦仰起头,大大的眼睛此时因为紧张像一汪水波晃动的清泉,声音也轻得在打飘:
“验证完了。”
“确实、不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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