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遗传到顾柳甫的一点温和,反倒是跟个炮仗一样,一点就着,不过旁人像炮仗,是气急败坏噼里啪啦就开炸,顾清霜大多时候是噼里啪吧炸在内里。
探望顾柳甫这件事在她日程列表里停滞了许久,从上次顾雪蔷主动跟她提到现在,仍在回避。
和顾柳甫见面也并不是件愉快的事。
但纠结过后,仍旧得去。
顾清霜一天排了两台手术,做完后又去查房,等一切都做完已然天黑。
开着车驶往顾柳甫所在的医院。
顾柳甫的身体机能日渐衰败,顾清霜每次见他,他都会比上一次更憔悴。
做过两次手术都出现了排异反应,如今只能靠透析和药物维持生命,但他前些年没日没夜地做事,身体败了。
顾清霜见到他时,他正躺在病床上,手背干瘦如柴。
病房里是浓郁的消毒水气味,顾清霜进去后跟他打了个招呼,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。
顾柳甫看见她后先是惊讶,而后强撑着坐起来,没说几句话就有些咳嗽。
顾清霜给他递了一杯水。
喝过水后,顾柳甫稍好一些,问她有没有吃晚饭。
顾清霜没有吃,但点了点头:吃过了。你呢?
等会儿护工会来送餐。顾柳甫说。
顾清霜嗯了声,病房里略显沉闷,许久未来,顾清霜并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话题。
准确来说,她每次来都说不了几句话,一来不知说什么,二来对顾柳甫观感复杂。
但顾雪蔷会在顾柳甫每次病重的时候跟她说,让她来探望顾柳甫。
最初得知顾柳甫生病时,顾清霜心里有个阴暗的角落在想:都是报应。
可是看到他这副模样,又会于心不忍。
顾柳甫大抵已然习惯了自己这副病体,平静地询问顾清霜最近的生活,顾清霜跟他说了三件事,一是离婚,二是搬家,三是有喜欢的人。
当做完成任务一样说完便找借口离开了病房。
从进去到离开不到十五分钟。
这已是顾清霜的极限。
以前他们大抵会就着这个话题滔滔不绝聊很久,但现在事就是事,已然无情。
从医院出来后,顾清霜还没上车就发现了飘零的雪。
凛冽的风从身边刮过,雪粒子被风吹得飘飘摇摇,晃荡着就落在了地上。
很快就覆了一层白。
顾清霜站在原地看了会儿雪,看到眼睛都花得看不见这才抬手擦掉睫毛上的雪,站在原地抖了抖身上的雪往车上走去。
所有的坏情绪就随着抖掉的雪落在了医院里。
窗外大雪纷飞,明骊坐在房间办公,桌上杯中飘着热气。
明骊没想到会在此时接到顾斐的来电。
从上次说开以后,她和顾斐就没再联络过。
就连顾斐发的朋友圈,她也没有点赞。
完美做到了从她的世界消失。
明骊接起电话,故作轻松地跟她打招呼,却没想到顾斐沉声道:抱歉,我食言了。
明骊一怔:什么意思?
我还没整理好对你的感情,但给你打了电话。顾斐说完微顿:但现在心情有点复杂,不知道跟谁说,只能给你打个电话聊聊。
明骊察觉到她声音的不对劲,温声道:发生了什么事?
顾斐那边久久没有说话,依稀能听见哭声。
隔了会儿,她才说:老太太去世了。
明骊一时愣住,什么时候的事?
就在刚才。顾斐冷笑了声:律师已经在来的路上,顾氏集团的天终于要开始变了。
明骊也不知该说什么,对于顾家内部事务她并不知晓,只能安慰道:节哀。
没事。顾斐说:意料之中,只是没想到她会在今天离世。
明骊问: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?
顾斐微怔,而后轻飘飘地说:今天下雪了啊。
明骊能听得出来这不是她原本想说的话,但顾斐不说她也不问。
顾斐问起她的近况,明骊皆一一说明,顾斐感慨似地说:真好。但我现在也很好。
顾家的事会波及到你吗?明骊问。
会。顾斐说:入局者必然会被波及,我做好准备了的。
这是你想走的路吗?明骊又问。
这次顾斐沉默了。
良久,顾斐笑道:你有时可以不那么善解人意的。
明骊也温和地笑笑:那下次我装作不知道。
顾斐并没有跟她聊太久,整个顾家已然因为老太太的离世乱成了一锅粥,因为老太太生前迟迟未定顾氏集团的掌权人,临死的前一天还在处理公司机要文件,如今那个位置就成了众人争相抢夺的香饽饽。
顾斐也不知老太太留下了什么,但她要的早已拿到手。
足够的钱和自由。
可她要的,又不仅仅是这些
海棠情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