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人都认不全,可也没辙。
亲戚们齐聚一堂,围绕他这个中心人物,总得找个入门浅的共同话题,没话找话,便开始催婚。
家里这一辈女孩实在太多,到下一辈就根本没两个人姓韩,这是爷爷的一块心病,于是出现了韩家奇景:
爷爷身体不好了,冒出一堆亲戚劝韩锐结婚;
爷爷和儿女闹矛盾了,冒出一堆亲戚劝韩锐结婚;
爷爷最近感到孤单了,冒出一堆亲戚劝韩锐结婚……
只要能逮住韩锐,就上这个万能话题,爷爷听着高兴。
韩锐被洗脑洗得生无可恋,只能笑眯眯受着,深知对付催婚最好的办法是阳奉阴违,话都假装听进去,照不照做天高皇帝远也管不着。但公然反驳不行,家里是要炸锅的。
去年就炸过一次,导火索不是韩锐点的,是堂姐韩小棠。
家宴上她听不下去,离经叛道地吐槽了几句:“怎么说得好像韩锐不担起这个传宗接代的责任就成了历史的罪人?韩锐自己想结婚吗?万一他喜欢男人呢?”
韩小棠的亲爹气得当场就把酒杯给摔了。
韩锐从此认识到,商讨婚事的时候掷杯为号,后果是相当可怕的。
今天韩锐做足了心理准备,韩小棠也不敢造次,两人在院子里遇见,像地下党接头似的,远远互相打了个手势,韩锐指指楼上表示先去爷爷那儿,韩小棠回了一通比划,叫他去了再来。
爷爷找他对一局象棋,趁机细问了几句这次活动的事,心里生出一些疑虑:“这个位子上坐什么人,对你平时的工作至关重要?”
韩锐走了“炮三进四”:“两到三年,影响很大。”
爷爷“士四进五”:“保这两三年,看起来有点杀鸡用牛刀。”
他“车九平六”:“也有试一试杠杆的想法。”
爷爷便没再多问,知道他另有目标但没有实话,心中暗忖回头再让他伯父去提点他,安静把一局棋下完。
韩锐本来能赢,却没能赢,有些心虚。
摸不清老爷子沉默下去是不是洞悉了什么。
多荒唐,他把高层关系中一大半坐席揭开晃了晃,归根结底是因为一个女人,而且还不是爷爷能满意的那种结婚对象。
“急躁。看走了眼。”爷爷轻描淡写地给他评价,把棋盘收起来。
韩锐知道他说的是看错了对手棋路导致变阵迟钝,又觉得话外有音,心跳得怦然。
爷爷拍拍他说:“去找小棠玩吧。”
韩锐出门后没急着下楼,静静站了一会儿,定了定神。
这个钟点,余晖已压得很低,院子里张起了灯,几乎没有人,春天户外昆虫多,女生们不愿待在外面。
他没坐电梯,从三楼走下来,在楼梯转弯处看见韩小棠一个人端着杯香槟站在柚子树下,同时还抽着烟,艳红的星火在夜色中微微闪烁。
他穿过厅里的莺莺燕燕,姐妹姑嫂们扎堆聒噪,看见他打个招呼或扒拉一下胳膊,又回身去聊她们的。
出了门,喧嚣就少了七成。
他为了让手上有点事情干,也顺了一杯香槟出来。
韩小棠听见他踩着草地走近,抬起头。
韩锐没什么要紧事非要和她说,一直想问,单纯好奇:“陈屿宁和你什么关系?”
韩小棠弯起眼睛笑,薄薄的烟圈飘过遮脸的卷发:“情敌。”
“这么前卫?”韩锐漫不经心地笑着挑挑眉。
“那你和这个姓梁的什么关系呀?那次好像也是电视台的事吧。”
韩锐怔了怔,听懂她的意思,扶额直呼救命:“别往我头上扣男人啊,干嘛老怀疑我性向?”
韩小棠玩世不恭地耸耸肩:“有一天你会承认的。”
韩锐不知她哪来的自信:“我有女朋友。”
韩小棠的目光定在他脸上三秒,噗嗤一声笑出来:“要真是女朋友,按家里催的架势,早带出来昭告天下了。”
韩锐突然不笑了,眼神都黯淡了一点,像蒙上一层雾霾,短暂地垂眼,又抬起眼睑:“她……不适合结婚。”
韩小棠没悟出其中真意,只觉得似乎戳中他要害了:“什么样的女人不适合结婚?你给我科普科普。照现在这个局面,你就是领个外国人、外星人回家,屋里的人都要弹冠相庆。”
外星人行不行得通姑且不论。
提起来人人都觉得满身风尘的女人应该是不行。
不需要太丰富的想象力就能预见这样的结果:虽然所有人对他的另一半翘首以盼,但在盛致出现的那一刻,这些期待就会烟消云散。人们奔走相告,韩家瞬间变成茶余饭后的笑话,因为那位被寄予家族厚望的高魁贵子疯了心智,要与人尽皆知的“茶花女”举案齐眉。
如果盛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灰姑娘、寒门草根、平民素人,那些被他拒绝过的大家闺秀们不至于发出响亮的笑声。
韩小棠见他脸上忧郁一层叠
海棠情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