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客套话,清言得去外屋忙了,他把金豆放在他做的厚棉垫子上,周围有邱鹤年用木头做的矮围栏,每块木头都磨得一根毛刺也无,入手都是温润光滑的,这才敢给孩子用。
平日里一时忙碌的话,就把金豆放进去,丢几个玩具进去,他能自己玩一会儿,不会乱爬出去遇到危险。
阿妙有时也在里面陪他玩会儿,小狸花在外面霸气得很,但被小孩子没轻没重抓疼了也不会伸爪子挠人,只苦着一张猫脸忍耐着,实在忍不得了,便轻巧地跳走了,彻底躲开他。
这会儿,清言把孩子放了进去,跟邱鹤年交代了一声,便去外屋忙了。
白邵刚进院门时,便已经闻到了炖肉的香味,等进了外屋门,就见清言穿了围裙,在灶台旁忙。
外屋的饭桌上,已经整齐地码放了一排排包好了的饺子,个个儿捏得皮薄馅儿大,褶儿匀称,是元宝的形状,看了就让人觉得舒坦。
除了饺子,一些熟食和凉菜,也已经备好了,都放在了一边。
清言见了他,便热情地和丈夫一起,把他让进了门。
邱鹤年招呼他坐下时,清言去把烧好的热水提了进来,给他们泡上了茶。
他与在香韵坊时,有些不同。那天白邵初见他时,身上的袍子颜色鲜艳,头上手上也都有漂亮的饰品,好像是和店里头卖的是一样的。
今日清言在自己家里,装扮要素净了许多,头上只简单用一根木簪子挽了发髻,手上更是什么都没戴,但看起来,却更加清丽可人。
给他们倒水泡茶时,清言的衣袖滑到了手肘,白邵发觉自己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上面久了时,连忙低下头收了回去。
他没有冒犯的意思,只是对这于清言心存戒备,便多注意了几分,发现自己不小心逾距了,便赶紧收回了目光。
白邵早听说这木陵县一带,大都是家里的媳妇或夫郎说了算,当着众人面拧夫君的耳朵这样的事,也是有的。
但这于清言并没有那样泼辣,反倒性子柔顺,家事也做的干净利落。
他在外屋忙,也没忘记时不时给他们添热水,或送盘瓜子果脯之类的进来,见孩子馋了桌上的吃食,还偷空几下子削了半个苹果,给孩子抓在手里应付着。
无论是丈夫还是孩子,或是家里的客人,没一点缺漏,是样样俱到的。
而与自己同坐在桌边的邱鹤年,虽与自己说着话,但也时时注意着垫子里上的孩子,还有外屋的动静。
清言并没叫人帮忙,他也会适时过去帮着添柴,或揭开沉重的锅盖。两个人也没怎么说话,动作却默契极了,一看就是天天在一起做饭的。
菜做好了以后,清言过来叫他们吃饭。
饭桌上,清言抱着金豆,耐心一勺勺喂孩子吃鱼肉胡萝卜泥。
把孩子喂好了,自己才吃饭。
邱鹤年陪白邵喝酒唠嗑时,也没忘记注意着清言面前的碟子,时不常地给他夹一筷子远一些的菜。
酒过三巡,清言起身去外屋煮饺子去了,邱鹤年就用手盖住杯子,不再喝了。
白邵自然是没喝尽兴的,可他今天有话要说,脑子要清醒才行,便也没强求。
白邵清了清嗓子,见屋门关得严实,便问道:“上次我跟你说的事,你考虑过没有,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?”
邱鹤年摇了摇头,“我没考虑,这个事没什么考虑的必要,我不会走。”
白邵正色道:“你不要怪我多事,我只是不想再让你被人坑害。”
邱鹤年问:“你何出此言?”
白邵道:“我找人问过,于清言不是自愿嫁你的,他心里根本放不下科举之路,就算是现在看样子认了命,给你生了孩子,处处周到的,可他这是别无他法。他忍着心里的不甘,能做到这地步,让你挑不出任何错处,你觉得他这样的人,会和你就这样窝在这偏僻的山村里过一辈子吗?”
邱鹤年听着听着,神色便淡了下来,他沉默着,一时间没开口说话。
白邵以为他动摇了,忙继续苦口婆心劝道:“我知道你舍不得现在这舒服日子,可你要知道,镜花水月虽美好,但破碎只是一瞬的工夫。他于清言就算不继续考科举了,也不会甘心留在这么个小地方,你看那香韵坊的生意做得多像模像样,只要给了他机会,他说不得连京城都敢去得,到时候赚了大钱,见了大场面,你和孩子要怎么办?”
白邵以为邱鹤年听了这话,恐怕要跟自己红脸,最起码是要感到愤怒的,但真话他得说出来,要么以后又要后悔。
可对方眼眸里确实有了几分怒意,但很快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,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,连眸子里一贯的冷色也暖了下来。
邱鹤年说:“清言总说我去哪,他便去哪,其实我也是一样的。”
“如果将来,他想去京城做生意开铺子,我便把铁匠铺子交给徒弟,带着金豆随他一起去京城。要是他想继续考科举做官,那他在哪做官,我们也随他去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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