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温,人走茶凉,我都还在呢!”李大掌柜也不客气了,急得开始口不择言。温先生也不动怒,用火剪子拨动着炉火,耐心地道:“我真不知道。老蔺跟着七少爷去了庆州府,只有他清楚此事。七少爷的规矩你知道,问川喜雨他们没跟在七少爷身边当值的,互相不会传话。殿下肯定清楚,青书琴音在殿下身边形影不离,他们定也知晓。现今青书琴音在太子府,你去向他们打听不就行了?”李大掌柜喷道:“青书琴音那张嘴比蚌壳还要严实,我如何能打听得到!”温先生干笑道:“那也是,在殿下身边当差,要是嘴不严实,早就没命了。”李大掌柜颓然倒了回去,哭丧着脸道:“老温,我总觉着,这次大少爷是被人算计了。”温先生呵呵道:“咱们也不知道就里,就不乱猜了。咱说说你,老李,听说你这些时日忙得很,看得我都眼花缭乱了。一下接管了太子府的铺子庄子,身契一下又到了太子府,既要管着丰裕行的几十间铺子,还要管着太子府的铺子庄子,你就不怕忙不过来?”李大掌柜一摆手,道:“我就是随便管一管,太子妃将差使交给我,这是我天大的荣幸。反正你也不是外人,我也不怕你笑话。谁会嫌弃手上的权势大?”温先生看了他一眼,慢吞吞道:“财帛权势动人心,也要你接得住。接不住,就会烧手。”李大掌柜道:“管一间铺子是管,管十间也是管。太子府的铺子庄子,迟早得并入少府内藏库,我就是暂时管一阵而已。”温先生奇道:“就这一时半会的权势,你还去接?”李大掌柜愣住,“如何就不能接了?”温先生望着李大掌柜,突然不想说话了,片刻后提壶斟茶:“唉,时辰不早了,你吃杯茶暖暖身子,早些回去歇着吧。待七少爷回来之后,端看殿下他们如何处置吧。”接也未尝不可,也要看从谁手里接。那可是从茂苑一路杀进京城的文素素,已经成了太子府良娣,比起太子妃,就低一个品级。他们真是敢啊!温先生见李大掌柜还苦着脸,暗自叹息一声,只管吃自己的茶了。翌日傍晚,殷知晦带着薛老太爷赶到了京城。几人在齐重渊的书房密议了近一个时辰,薛老太爷离开时,周身都快散架了,被小厮抬出了书房,前往竹苑。罗嬷嬷小跑着回到菡萏院,甫一掀帘进屋,太子妃倏地起身,一个箭步奔上前,急声道:“如何了,祖父呢?”罗嬷嬷喘着气答道:“老太爷到竹苑了,老太爷要见太子妃!”太子妃立刻朝竹苑走去,雪红见状,忙取了风帽追上前披在她身上,劝道:“太子妃慢些,外面冷,你已经整夜没睡,茶水不进,身子要紧啊!”寒风扑面,太子妃仿若未觉,几乎小跑着到了竹苑,薛老太爷坐着软轿也到了。太子妃忙扑上去,扶着软轿喊了声祖父,看到薛老太爷灰败的脸,接下来的话,就堵在了嗓子中。薛老太爷虚弱地道:“进去说。”罗嬷嬷忙与雪红上前,帮着将薛老太爷搀扶进屋,又要去张罗茶水点心,薛老太爷阻拦道:“你们先下去吧,我与太子妃说几句话。”屋子里只剩下太子妃与薛老太爷,他勉强靠在软塌上,努力撑着自己不倒下,道:“丰裕行的铺子,都给了太子府,与薛氏再无关系,换薛氏阖家全族的平安。”太子妃尖声道:“什么?!”薛老太爷看着太子妃,哑着嗓子说了薛恽卖粮被皇城司人赃并获之事,道:“你大哥犯了抄家灭族的大罪,殿下震怒,趁着事情还没传开,如此处置,已经是殿下看在皇太孙的面子上,往开了一面。”太子妃脱口而出道:“交出去由谁管着?”薛老太爷愣了下,道:“殿下让谁管就谁管,既然交出去,我再问这些作甚?”太子妃跌坐在椅子里,喃喃道:“祖父,那是薛氏的心血,近五十间铺子,说没就没了。这里面肯定有阴谋,祖父难道甘心?”薛老太爷道:“不甘心,又能如何呢?阿嫄,你终究是只掌管着后宅中馈,莫要去管什么阴谋不阴谋,只要你与皇太孙安稳无恙,以后就还能有机会。你大哥也保住了,从户部调到礼部管祠祭,礼部清贵,这份差使管不了事,只管照着规矩来就是,出不了错。”整整一天一夜的煎熬,到此时知晓了缘由结果,太子妃才感到煎熬,仿佛永无尽头。薛老太爷望着如石像一样,神色苍白憔悴的太子妃,道:“阿嫄,这些年也苦了你,可惜我身子不好,这把老骨头,一年到头有大半时日病着,不然的话,我就亲自在京城看着铺子,不让你苦苦撑着了。阿嫄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有皇太孙,有你大哥,丰裕行算得什么。”太子妃缓缓抬起头,声音平平道:“祖父,小的时候,祖父看上我的聪明,赏识我,安排我去学习算账管事。我比大哥小五岁,大哥三岁就开始认字,五岁启蒙读书。我在七岁时,与族里姐妹,开始跟着女先生,学着识字,茶饭女红。就是这样,大哥书读得还不如我好,祖父却看不见。我要超出大哥十倍百倍去,祖父才会高看我一眼。”薛老太爷脸色更加灰败了,他自问待太子妃不薄,将她捧在手心养大,却换来她的埋怨。太子妃双目噙满了泪水,凄然道:“在祖父眼里,大哥哪怕再混账,他始终是祖父眼里能撑起薛氏的人。祖父后悔没留在京城看着铺子,将铺子交在我手上,丰裕行才出了事。明明祸是大哥闯下,祖父还是怪在了我身上。是我这个掌管中馈的后宅妇人,是我拼死拼活生下了瑞哥儿,步步为营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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