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这副样子,是一定会疯掉的。
他低声问道:“现在用的是什么药?”
那弟子悄声道:“纤灵草,披叶兰。还有回元丹碾磨成的药粉,外加固元丹,姑且稳住元神,延缓最后发作的时间。”
江泫一听便知。
这些都是修士所用之药,含有灵力,用在凡人身上作驱邪之用。这次的疫病,绝非天灾,而是邪物作祟。且作祟得如此厉害、能害如此多的人,距离不会远,极有可能就在这城中。
然而要如何找呢?
既有邪祟盘踞,用灵识直接去探,是万万不可的。灵识居于灵台之中,若贸然使用带回污染,便是自损根基。
灵台对于一位修士来说,是最重要的存在。灵脉毁了,还有希望可以重塑,但一旦灵台毁了,便与废人无异,这辈子都不会有再踏入仙途的机会。
从云端跌落凡尘,无外乎此。且修士的灵台,天赋越好、境界越高,能盛装运转的灵力就越多,那些在一境登峰造极的大能,灵台之中所含的灵力用“浩瀚如海”四字已经不能形容了,应当称作“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”。
江泫还远不到那种高度,且他也明白,就算自己天赋颇佳,要修炼到那个境界少说也需要几百年。第一次感受到灵台存在时的欢欣与兴奋他犹深深铭记,自损根基的事他万万不会做。
思来想去,他想出了一个最快的办法。只是这个办法却不能在人前使用,他暂且离开了药坊,等到夜中四下无人,又悄悄潜了回去。
这次回去以后,江泫多带了一张符纸,站在房间将符纸往自己左手背上一拍,随后无声无息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,在病人的手背上画下一条极细的伤口。
颜色异常、腥臭无比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,滴落到江泫手背的符纸上头。很快,这符纸仿佛被火灼伤一般由内至外化作黑绿色的飞灰散了。
散尽以后,一片暗疮开始在白皙的手背上生长。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,原以为这疮疤是寻常疼痛,落到手上之后,才察觉到些许不同。
痛自然是痛的,只是痛得叫人心中焦躁,仿佛手背上爬满无数食腐的蛆虫,一路啃咬手背,在皮肤的孔隙之中钻进钻出。剧痛的同时又麻又痒,他稍稍忍了一会儿,终于把抬手将这一块皮肤削下来的意图按捺下去。
江泫带过来的这张符纸,有些许偷天换日的作用,能将他人的一部分病痛厄运转到自己身上。这种符纸一般在凡尘的黑市之中倒卖,买家得了符纸,便会迫不及待地使用,寻人将自己的霉运病痛衰势通通转出去,本质上是一种可以被驱散的邪术。
以江泫如今的修为,随时挥挥手便能驱散,是以他敢随意使用。只是这类事情一定要瞒着重月来,不然一定会被批得狗血淋头。
计划成功以后,江泫原路返回,飞快地闪出了药坊。
灵识不能随便探,那么就换一种方式。只要切切实实和邪祟产生联系,找到它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。
顺着手背伤口上蔓延的邪气,江泫一路追到了城主府外。
暮色四合,夜色寂寥,府中却灯火通明。据传这灯是一位道士为城主献上的驱祟灯,只要在夜中长明,府中诸邪不侵。
如今站在府外一看,这灯却是有些作用,不过作用歪了。
因为从江泫站在府外开始,就再也看不见邪气具体的指向,只能知道大体是在府中。
他默然片刻,没忍住将手背在腿边蹭了一下——实在是太痒了,活像什么东西在啃食血肉似的。若单是痛也就算了,又痒又痛是最难受的,蹭了一下之后,尖锐的疼痛在伤口处炸裂开来,总算短暂地盖过了麻痒之感,让他的意识清醒几分。
紧接着,他低头看了看沾上血污和脓水的道袍,默然片刻,用净尘术清理掉了。
接下来的时间里,江泫绕着偌大的城主府走了一圈,仍然没能确定位置。府中灯火太盛,似乎也有仆人走动,不能对无辜凡民动手,因此潜入府中探查并不是那么简单。正当他在后门思索对策之时,木门的门闩处传来响动,紧接着,背后的门开了。
几个家仆模样的人从门后走出来,脚步略有些仓促。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只大黑袋子,一边往外走,一边低声催促身后的同伴:“走,快点走!主母吩咐了,埋到城西的乱葬岗去。现在城中正闹疫,我们早去早回!”
另一人看了一眼夜雾弥漫的阴森街道,畏畏缩缩道:“可我听说,染了那病的人最后都会变成尸水。那些尸水不会就倒到乱葬岗了吧?!”
此言一出,其余几位家仆的脸色都变了变。扛着黑袋子的人尤其害怕,看他的神情,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把肩膀上扛着的东西丢出去。犹豫再三,他咬牙道:“……那就不去城西!到城外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埋了算了!”
这个提议获得了其余人的一致同意,几人紧赶慢赶地离开了。而江泫的身影隐在墙角的阴翳中,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发现。
盯着他们的背影思索片刻,江
海棠情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