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首的家仆停下来, 警惕地四下张望片刻,将肩上扛着的黑袋子松了放下。
他很确信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了, 不曾注意到后方细密的杂草中投来一道隐秘的视线。
一人催促道:“快点,快点!这里阴森森的, 实在是瘆得慌!”
显然其余人亦有同感, 麻溜地取出从府里带来的铁锄、铁锹, 吭哧吭哧, 很快在旁边挖出一个埋人的坑。而自始至终,江泫的目光一直停在那黑袋子上头。
虽然感觉有些模糊……但里头一定是个活人。他们这是要将人活埋了。
无论如何,江泫眼皮子底下见不得这样的恶事。就算这黑袋子底下装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,能走的路子多得是, 断不应当用这样的方式去了结私仇。若袋子里装的是个好人,那便更不必说。
挖好了坑,家仆呼出一口气,弯腰将手伸向摆在地上的、漆黑的袋子。
“别怪我啊……少爷……这都是主母的命令……”他心神惶惶, 口中念念有词, “我也不想这么做的……好好投胎去吧,啊。千万也别变成鬼了,就算变成鬼, 也不要来找我,去找主母就行!”
刚将封口的绳子解开,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闷响。家仆的手一抖,立刻回头去看,见自己的同伴竟然都倒在地上不知死活,而原本空荡荡的背后,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了一位陌生人。
此人一身深色道袍,头戴一顶垂纱斗笠。面貌被遮掩得严严实实,然而斗笠下探来幽深的视线,无端让人觉得浑身发冷。
再一看,他垂在身侧的手掌中握着一柄长剑。
看见这柄剑的瞬间,家仆瞬间被吓破了胆,神色扭曲,拔腿就跑。识破他一图,江泫几步向前,朝着他的腿弯来了一脚,那家仆惨叫一声,立刻失去了平衡,整个人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,啃了一嘴的泥沙和草叶,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道:“别杀我!别杀我!不是我要害少爷的!我只是个帮人办事的,我什么都不知道啊!!”
说到一半,觉得死之将近,竟然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,边哭边道:“我好惨啊!!我好惨啊!!凭什么什么事都是我背锅?!那些大人一个一个没安好心,你们去找他们不就好了!主母觉得少爷是个妖孽要杀他,也不是我从中挑唆的啊!!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江泫忍无可忍,用剑柄一下将他敲晕了。
敲晕以后,荒原总算安静了下来。江泫将衔云收好,走去一旁,伸手去解那黑袋子。只是解到一半,他总觉得指尖碰到一块地方湿嗒嗒的,最初以为是血,抬手一看手指光洁如初,没有血迹。
袋口解开,里头散出一截乌黑的长发。
再往下剥,是雪白的中衣。里头的人似乎已经昏迷了,完全不会动,江泫摸不准他身上有没有伤,于是用衔云将袋子划开,这才露出袋中人的真容。
是位年纪很小的少年,十一二岁,在袋中紧紧地蜷缩成一团。江泫原以为他没有意识,可挑开袋子的过程中看见他浑身都在发抖,竟然是醒着的。
这一路被半绑半扛过来,他竟然都醒着!
江泫道:“你别怕。你叫什么名字?我送你回去。”
他这才慢慢地坐起来,凌乱的长发底下,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,十分狼狈。方才袋子上湿掉的地方,沾的都是他的眼泪。
他道:“厉天陵。”
江泫忍了忍,还是没忍住,道:“既然这么害怕,一路过来,为什么不挣扎?”
厉天陵脸色惨白道:“挣扎也没用。他们想杀我,我什么都做不了!”
所以就哭一路然后认命?
江泫无言片刻,道:“先起来吧。”
几句交谈之后,他仿佛镇定了些许,对江泫点头道了谢,就要站起来。然而他高估了自己,僵了一路,腿早就软了,一站起来就又要往前跌。
江泫好心伸出一只手扶了一下,谁知厉天陵的手正好落在他手背的伤口上,对方蹭了一手脓、江泫流了一手血,尖锐的疼痛直冲头皮,他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然而厉天陵比他的反应还大,看清他手上伤口的瞬间神色大变,连滚带爬地弹出好几丈远,途中不小心扑进了坑里,眼泪狂飙道:“对不起!对不起!我不是故意的!你别来找我,也别杀我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!!”
江泫眉尖一皱。
手背上的伤口不能用灵力,用了就散了。因此只好勉力忽视,道:“什么叫‘你不是故意的’?城中的疫病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他抱着头坐在坑里头,瑟瑟发抖,怎么也不愿意开口说话了。
江泫还想继续追问,忽然想起重月时常说他态度冷刻、失了柔和,思来想去觉得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线索,便也不用再继续问下去了。于是上前几步在他旁边蹲跪下来,很有耐心地道:“你府中人要杀你。你要回去么?要的话,我送你回去。”
听完这席话,厉天陵连嘴唇上都没有血色了,看样子很想就这么睡在坑里头一辈子。然而最后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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