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曲江神色凝重。
和许曲江约定好,采买也急匆匆跑了进来。
他将紫竹杯放在桌上,问荇拿起细细把玩,随后把杯子浸入水中,再拿在手中掂量。
“没有雕刻的花纹,对孩子来说还是容易掉。”
采买解释道:“那边掌柜说没有紫竹杯带花纹是因为竹茶具容易坏,基本上也用不来几次,他们就不会在雕工上花心思。”
紫竹质地比一般竹子硬,想要雕琢精细也很难。
问荇只得放弃往紫竹杯上雕刻的念头,又捏起比面条还细的竹丝,尝试着用最简单的方法编成一缕,然后弯成圈。
他心里有了考量。
“你再多寻些竹丝,还有编竹编的用具,其他事由我来。”
问荇是要亲自做竹编?
采买很纳闷,他记得问荇没有这门手艺,但见许曲江默认,也就应了下来。
一大堆最好的竹丝撑死也就几百文钱,比他预想中要省了不少。
反正问荇总归有办法。
问荇自然不会竹工,但他认得会竹工的人。
确切来说,鬼。
“我,我来编杯子?”
闻笛看着眼前摆放整齐的竹丝,露出些迟疑,非常不自信地说:“我已经很久没编过杯子了,手很生。”
“之前编过就行,试不出来名堂也不要紧。”
篾匠里头有两种人吃香,一种是力气大的,一种是手巧的。闻笛显然就是后者,心细的篾匠竹编大都编得好。
“试试呗。”郑旺起哄道。
“我还没见过闻笛的手艺呢。”
“那,那我试试。”
闻笛捏着问荇烧过来的雕刀,手微微发抖。
他曾经也是年轻篾匠里头手巧的,的确会雕刻茶具编制竹套,只是还没学精本事就没了性命。
他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,其他五个鬼自觉背过身去。
“我们不看,你放心编!”
“需要怎样的竹编。”闻笛这才敢看问荇。
“编得紧实简单就好。”问荇将柳家拿的瓷杯搁在桌上,示意闻笛,“就按这个规格编。”
瓷胎竹编不需要太花里胡哨的技巧,只要竹编足够耐用、紧实且美观。
闻笛松了口气,这倒是好办。
他尝试着捏起一根竹丝,竹丝却从他的掌心穿过,掉在地上。
“我来帮忙!”
眼见闻笛又要丧气,进宝毛遂自荐,替闻笛拿稳竹丝。问荇替他倒扣茶杯,将竹丝摆在适合编的位置。
闻笛轻声道谢,随后表情严肃,全身心投入到竹编之中。
鬼很难拿稳真实存在的物品,得亏竹丝够轻飘,闻笛才能够让其交叉细密编制起来,可仍有些没编到位的地方,再由问荇来帮他纳得紧密。
趁着闻笛忙得不可开交,无暇顾及竹编之外的事物,其他鬼好奇地围观起来。
精细的竹编干起来很慢,哪怕闻笛越纳越快,问荇还在后头替他善后,一个时辰过去了,也将将编好大半个茶盏。
“不用瓷胎上全编满竹丝。”
闻笛指着茶盏的中上部:“编到这就行。”
在瓷外加竹编可以让茶盏不容易脱手烫手,这个目的达到即可,编得太满还容易喝茶时嘴碰到竹编。
“你擅长这些,都听你的。”
闻笛这才放心地开始收尾,将竹丝细细纳齐整,使得茶盏外恰好套了层不多不少的竹编。
“太厉害了!”进宝拍着掌惊呼,“看起来就像长在茶杯上一样!”
闻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忙完这只茶盏,他马不停蹄开始忙下一只。
一个晚上过去,靠着鬼和问荇帮忙,闻笛总共纳好了五个茶盏。
柳家来赴宴是人里岁数小的孩子不多,明晚再纳五个也就差不多了。
“你真帮着大忙了。”
虽说茶盏只是个可以忽略的小细节,但没有闻笛,醇香楼做不了这么好。
闻笛扯了扯嘴角,怯生生笑:“能帮上忙就好。”
篾匠能编好竹编是理所当然,他很少被人夸,问荇这话让他觉得不太好意思。
朝阳升起。
小鬼们消失得无影无踪,伙计们开始从梦里苏醒。
阿明揉着眼睛,打了个哈欠。
模糊的视线定在茶盏上,他张着嘴,忘了闭上。
怎么一晚上过去,好多茶盏多了个漂亮的竹套子。
他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,确信自己没有眼花,差点一蹦三尺高。
也太了不起了!
桌上静静搁着五只精巧的茶盏,不光让阿明感到诧异,惹得往来厨子跑堂们都纷纷驻足观看。
但两夜没睡的问荇趴在桌边假寐,谁也没敢大声惊叹把他吵醒,都只是暗暗赞叹,随后蹑手蹑脚走过去。
作者有话要说:
伙计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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