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北军上来喊沈勿归下去,告诉他要出发了。沈勿归从不安里挣脱出来,摸了摸绛眼尾红色的印记,他用力按了按,仿佛要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。
告诉他——不要忘了自己。
沈勿归离开了,离开前,一句话也没有和绛说。他看似沉静的表面,谁都不知道他心里藏着怎样的风暴。
他其实在害怕,怕自己开口说了话就停不下来,太多太多话要说了,可是在看着绛注视着自己的暗红眼眸里,他最终还是选择转身就走。
城墙下,沈勿归堪堪仰头看了绛一眼。
他立在城墙上,白衣明目,风在侵蚀他的身体,摇摇欲坠,仿佛下一刻就要变成一只苍白的蝴蝶落下来。
但无妨,沈勿归会接住他。
他会用尽自己全部力气乃至生命去接住他。
可是最终没有,绛甚至没有目送他离去,转身隐去身影。
兵马行走,沈勿归彻底见不到城池。
黄沙变化无常,杨北军身骑烈马走在前面,带领军队直逼敌军驻扎的地方。午夜,已经有士兵前往埋伏在前线。他们绕过自罪坑,前至敌营。
沈勿归策马来到杨北军身旁,杨北军猝然一拉马绳,尘灰飞扬,行驶的军队立马停留在原地。
沈勿归不明所以,刚想出口询问,前方小探策马而来,径直翻滚下马跪在杨北军马前。
天色逐渐昏暗,沈勿归眼尖,看到那名士兵汗流浃背,抬起的手臂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,最后敛下颤抖大声禀报。
“报告副将,前方······前方。”后来实在是害怕什么,一直迟疑。
杨北军耐心耗尽,呵斥:“磨磨蹭蹭干什么,如实报来。”
“前方出现一道深坑,横跨在道路中央,目测可容几百名士兵。”那名士兵急忙纠正道:“不!是上千名!”
遮天蔽日的乌云让太阳投不下来一线光亮,风沙万里,远方袭来的烈风鬼哭狼嚎,颇有哭丧的味道。
沈勿归听到小兵的这句话,大脑嗡地一响,不可避免想起那个一开始让他怀疑的战败原因。
自罪坑!
不可能!他立马否决,他们明明避开了自罪坑!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前方?难道是带错路了?
沈勿归颇为荒谬地想。
可是,没有哪个士兵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,况且在如此严谨的计划里,士兵根本不可能带错路。
唯有——迷境主人!
他在改变路线!
杨北军下马前去查看,沈勿归想过去拦他,可还没碰到他的手,周边的环境突然虚空,就像处在一层虚无的世界,只一秒,自罪坑赫然出现在面前。
而前面近在咫尺的杨北军脚底一软,径直跌下坑内!
!!!
沈勿归再次拼尽全力去拉他。没有丝毫用处,只差一点点,却还是失之交臂。他猛地回过头,原先几千兵马竟然全部消失在原地。远处白雾弥漫,而后又是几百米的深坑,无边无际的大坑仿佛要吞噬他。
他趴在大坑边缘,看见无数无数血红的兵甲,它们被鲜血染红,被白骨埋着。战旗飘扬在坑底,见不到一张完好无损的面孔。
风冷冽刮在耳旁,犹如一把锋利的寒刀,刮得他鲜血淋漓,见森森白骨。他强制自己清醒,一遍一遍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扫过坑底。底下的血污不再是艳红色,而是掺了浓重的黑,它们一直蔓延,蔓延在他的眼底,直到侵蚀了他的全部视线。
他始终不敢相信,控制不住抹自己的眼睛,好像要把眼前染上的血污擦干净。
没有任何作用,反倒是眼眶越来越痛,视线也逐渐迷糊起来。
他嘶哑声音,像是要质问,到最后,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气音。
可分明,杨北军是当着自己的面掉下去的,怎么一会不见就变成白骨?任野兽啃食?身后众多大将,明明前一秒还在无比期待战后的喜悦,他们怎么会?怎么会!
沈勿归快要失去理智了,他明明都要赢了!他明明都要打赢这场战了!可是为什么!为什么他要利用自己的能力让沈勿归输!
他眼眶逐渐漫上血色,单手捂住半张脸颊,最后荒唐地匍匐在地,疯魔般地大笑起来。
沈勿归怎么会忘。
他终于回想起出山谷后常恩泽的警告,他说烈火要烧义扶城三天三夜,他根本就没打算让沈勿归打赢这场败战,他要给他看的,始终是导致迷境形成以及迷境主人藏在心中的执念。
头痛欲裂中,沈勿归眼前花白一片,心中生出无限的不甘和疯狂,二十几年来,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,狂妄地执着输赢。
说到底,还是因为绛。
因为一开始的——我会带你出去。
迷雾之中,远处若隐若现的红衣缓缓渡步而来。
沈勿归终于停下大笑,额间相继布满青筋,神色是罕见的贪戾,缓缓抬起头,一双漆黑的眸子里,见到眼前穿着一身红衣身材魁梧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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