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不假思索地说:“不错!这些小子不务正业,越来越过份了,是该整顿一番!”
杨静听他这么说,就知道他没听全,又补充道:“臣想,将考核惩奖之法再明确一下。又有校舍要翻新,奖励也要钱帛,还须户部拨款。”
“这是应当的!”
只因皇帝这一句话,杨静就提着他的方案亲自找到了祝缨来要钱了。
祝缨怀疑,杨静肯到岳桓家见她这个文盲,是为了这个钱!
杨静端坐在户部正堂,含笑将一张要批复数目的公文递到了祝缨面前。祝缨低头看着上面的数目,咦?居然挺靠谱?
凡要钱的,必得是多要的,但是杨静这回要钱的名目清晰。修房子要多少钱、奖励若干等要多少钱、整修书籍要多少钱……
杨静还要申请多加一些吏目,吏目的薪俸自然也要算上的。
都理得井井有条。
不是说之前没条理,岳桓在的时候也算有规矩,但杨静像是要动真格的了。他把学生的底也给摸完了,把老师也给摸了一回底。先考老师,不合格的老师也斥退,另择合格的。
在哪里就做哪里的事,只有不会做事的人,没有无关紧要的事。
杨静道:“能尽力压抑、不使党争坏了朝纲伤了国家,就是大功德了。”
祝缨道:“只怕压不住的。”
杨静道:“那也要尽力的。”
祝缨笑笑。
很快,预言成真了。
……
先是,祝缨一心扑在户部上,有人坐不住了。
首先发难的不是郑奕,而是故去的阮大将军的孙子阮秀。
阮秀也是个纨绔,托阮大将军宫变时站在皇帝这边的福,也荫了个官,但不高。因为他前面有爹、有叔叔、有哥哥,轮到他的时候只有个八品官了。
八品也没能拦住他兴风作浪,这时节讲究个聚族而居,他家还没分家,他就住府里。进出还是公府的公子,傲气一直在身上。
为了买一个婢女,他与余清泉杠上了。他家势力大,但他只有八品,还不是长房长孙,说话不顶事。余清泉是钟家女婿,背后有人。余清泉长得还比他周正,瞧婢女的神色,不是很喜欢阮秀,眼睛却往余清泉身上看。
这是不能忍的!
余清泉也兼并,也收礼,阮秀便派家丁去找到苦主,给了苦主一笔钱,教唆他们到京兆府,告余清泉侵夺民田。
状纸摆到了陈萌的案头。
陈萌
走马上任之后,陈萌就命人张贴告示鼓励百姓告状,就盼着有人来告状,好显出他陈京兆的风范来。
现在好了,案子又来了,陈京兆的脸也绿了。
被告余清泉,也算是小有名气,告的是侵夺民田,这件事与余清泉一党之“抑兼并”的口号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嘲讽。
京兆府衙内外围了好些看热闹的闲人。陈萌将状纸收下,先问苦主情由。
苦主见陈萌收了状纸,连连磕头,口称“青天”。接着,他便说了自己的经历:“小人祖上留下些许薄田,也算是祖产,一直用心经营,不敢懈怠。哪知祸从天降,那位余大官人看上了小人的这点产业,派人到小人家里说要买。小人哪里肯?大人明鉴,自从小人的田被公主府占了去,小人一家十二口就只剩这四十亩薄田度日了,一家衣食……”
围观的人开始议论:“怎么又有公主的事儿?”
陈萌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,打断了他的话:“什么公主?”
苦主只好又从头说:“小人家里人丁繁衍,祖传的四十亩田不够,小人夫妻二人带着四个儿子另辟了一处荒地。地没开熟,还没来得及上税,先被鲁王占了去,后因鲁王坏事,先前大理寺的祝大人又将田发还给了小人。才拿到手没焐热,又被安仁公主家占了。”
陈萌眼皮一跳,垂眼看向这个倒霉蛋,拢共两块地,一块被安仁公主抢了,另一块被余清泉给低价强买了。全家老小十几口要吃饭,也难怪他会告状了。
陈萌觉得自己也很倒霉,余清泉之外,又扯进来了一个安仁公主!还被围观听断案的百姓给听着了。事无不可对人言的青天,果然不好当!
堂下苦主还仰着头满眼期待,堂上陈萌已经沉默了。两人对视良久,苦主眼中希冀的光渐渐黯淡。
陈萌深吸一口气,下令派人去余清泉家拘人,苦主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。陈萌却说:“退堂,待人犯到案后再审。”命人记下了苦主家的地址。
苦主一家走后,陈萌又唤来了捕快,命他们悄悄跟着苦主,看看苦主是否有什么隐情。他总觉得这个苦主有点不对劲,告余清泉就告余清泉,为什么又扯上安仁公主?这是有什么阴谋么?
他自己则去处理其他的事务,不多时,余家的管家来了。见了陈萌,余家管家也不敢摆架子,跪下来陈述,说是签了契的买卖。陈萌命将苦主带上来对质。
堂上,苦主哭天抢地:“谁肯将祖产轻易卖与人?公主夺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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