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入四月,烽火再燃,人心惶惶,裴慎几次被宣召入内奏对,出门钓鱼回家校书的日常遂不能维持。以往他短途出行,聂长安并不跟随,但这段时间里但凡出门,后者便几乎寸步不离。裴慎起初未在意,次数多了,终于问他:“是为苏毗?”聂长安说是。裴慎问:“怕我被刺杀啊?”聂长安又说是。裴慎便笑笑不再说话。
这日聂长安往武候府办些公事,返回裴宅时,见裴慎正陪侍一个女人走下前堂台阶。女人衣着简素,身形修长,边走边从婢女手中接过帷帽扣在头上,但聂长安仍来得及在纱幕落下前看清她的面貌。
“太夫人。”聂长安避在旁边行礼。
他认出这是裴慎的母亲杜夫人,裴慎建功后叙封为滕国太夫人的,当时还引发过有司对生母改适他氏、后夫尚存情况下能不能凭子荫加恩,诰命里带不带“太”字的一些无聊争论。
杜夫人夷然受了他的礼,脚步并未停止,只迅速打量了他一眼,又同时从另一婢女手中接过马鞭,走近庭前一匹青骢马。这匹马个头甚高,鬃作三花,外表相当英俊,配了雕鞍锦鞯,由马弁牵到庭前,四蹄正在石板上来回地轻踢着。裴慎伸出手去,杜夫人略搭了搭他的手,翻身上马,在马上对裴慎道:“还是跟以前一样,多当心。”
“一定。”裴慎仰视于她,带笑说。
“那我这就走了。”
杜夫人此来并无从者,她即时催马离去,走出两步,却又控马转了半个身位,凝望裴慎一眼,微叹一口气,道:“下次还是我来看你吧。刚想起来,你去洛阳不方便。”
裴慎举手一拜,语气仍是欣快:“您能来是最好。就怕太辛苦母亲大人。”
“没事。”杜夫人说,“我走了,下次见。”
裴慎也答道:“下次见。”
晚间饭前,裴慎便和聂长安提及这件事,原来杜夫人此来长安,是为送与后夫所出的幼子入国子学,顺路探视长子裴慎。
“小赵都十六了。”杜夫人现任夫家姓赵,所以裴慎这样称呼。又感慨道,“时间过得真快。——你今天回武候府,去了那么久,事情很难办吗?”
聂长安想了下,界定难度道:“还好。是灵感寺的苏毗间谍,年后我报了上去,今天实施抓捕行动,我过去盯着。那条线上能抓的已经抓了,接下来就不归我管了。”
“在灵感寺,这不是我们的街坊邻居吗?”聂长安之前绝未透露此事,裴慎当不知晓,但他并无讶色,只是接着笑问,“是寺里的和尚吗?来过家里吗?”
“是挂单的游方僧人,说从于阗来,其实是苏毗人。来过一次,你没见到。”
裴慎双臂放在案上,往前挪了挪,半身前倾,兴致盎然:“你怎么发现那家伙不对的?口音,神态,或者别的什么?有独门秘技可以分享吗?”
“都没有。”聂长安说,“他试图买通角门上的人,看门人私下报给了我,我又报了上去。”
“就这样?”裴慎直回身去,“你不告诉我就算了,为什么看门的人也不告诉我啊?那人是飞龙军还是武候卫的?”
“都不是。因为你很少经过角门。我每天都会看一遍各门。所以他只找得到我。”
“好吧好吧,我的错。”裴慎笑着摇了摇手,“有劳你了。”
饭后,裴慎忽然问聂长安:“晚上过来吗?”
这是个明确邀请的信号。聂长安应允——不过他又有什么时候拒绝过。
卧室里只留了床边一盏灯。裴慎换了浴衣,侧身靠着床屏,右手捏了支铅笔搁在床头上写着什么,床上另外半边散落着诸多纸页。
聂长安在门口站住了:“你忙的话,我先出去。”
裴慎迅速搁笔,把床上的东西扫到一边,好腾出位置。聂长安看到他指节沾了黑色,先找了块手巾递过去,同时瞄到了床头那张素帛的开头字样。
“是遗嘱。每次出征前都要重写一份。——当然了,这次还没定下是我。不过我有种感觉,这事最后还是得我去解决。”裴慎解释,语气平无波澜,扔开手巾,拿镇尺压住帛书,“上来吧。”
聂长安站在床边,动手解开衣服。
他其实也是刚洗过澡,却仍然全套武候卫服色,甚至携了柄短剑。他从双手护腕开始脱,然后是腰封和腰间短剑,卸下来都搁在床边,接着拉开衣襟。
裴慎的视线克制在他胸口以上,片刻后转开了。
到聂长安跨上床,拉下帐子,裴慎才睃了他全身一眼,呼出口气,去揽他的肩膀。聂长安捧住他的脸,俯了过去。过了这么段时间,两人间性事固然频率不算高,但也渐接近一种吃饭睡觉一样的定式。裴慎还是脸上会发烧。
他记着裴慎的喜好,低头印到裴慎唇间,循着张开的唇瓣探入,舌尖卷起对方的,细致地舔弄。右手伸入颈后衣领里,循着脊骨一节节抚了下去。这件浴衣本就松垮,随着他探手入内,受拉扯向下滑去,挂在裴慎肘间,前襟敞开,露出胸腹。裴慎后背靠在他手臂上,顺着他的手势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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